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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陳志煒 如果提及美國的戰(zhàn)后文學，有一部小說和一個作者是注定繞不過去的，那就是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和約瑟夫·海勒。在國外，即使是沒讀過這本小說的人，也知道“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”代表著一種悖論式的進退維谷的局面。在當代美語中，Catch-22已作為一個獨立的單詞，使用頻率極高，用來形容任何自相矛盾、不合邏輯的規(guī)定或條件所造成的無法擺脫的困境、難以逾越的障礙，表示人們處于左右為難的境地，或者是一件事陷入了死循環(huán)，或者跌進邏輯陷阱，等等。這個單詞就是源于這部號稱“黑色幽默”鼻祖的小說。 約瑟夫·海勒于1923年5月1日出生于紐約布魯克林的科尼島區(qū)，父母是俄國猶太移民。5歲時，父親去世，他和哥哥、母親相依為命。在父親的葬禮上，小海勒吃到了平日里垂涎而不可得的糕點糖果，于是在記憶里留下了死亡——美餐的聯(lián)想。在他的潛意識里，死亡也許就是諷刺的、輕松的，一種甜美的滿足感。 1941年海勒于亞伯拉罕·林肯高中畢業(yè)，次年10月參加美國空軍第12軍團，駐防科西嘉，并作為側(cè)翼投彈手執(zhí)行轟炸任務。起初，他覺得有趣，但當他執(zhí)行完第37次飛行任務之后，他想逃出來。但直到他飛完第60次飛行任務，在1945年他才作為空軍上尉退役。他把類似的經(jīng)歷也投射到了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主人公約塞連的身上。 1945年9月3日，他與雪莉·海爾德結(jié)婚，并按美國兵役法就讀于南卡羅萊納大學，不久轉(zhuǎn)入紐約大學，1948年獲英語學士學位。1949年又在哥倫比亞大學獲碩士學位，然后赴牛津大學訪學。1950年到1952年，他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教一年級學生作文，但他不喜歡這種學術(shù)的生活。之后，他成了《時代》和《展望》雜志的廣告作家。1958年到1961年，他是《麥柯雜志》的促銷部經(jīng)理。 海勒很早就開始寫作。早在上世紀四十年代，他就開始為雜志寫短篇小說。但使他一舉成名的作品是他1961年發(fā)表的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。他耗費了八年的心血去構(gòu)思這本書的主題、結(jié)構(gòu)，又花費了七年時間去寫作、修改。毫無疑問，短暫的參戰(zhàn)經(jīng)歷給他的生命帶來了不可磨滅的痕跡。 五十年代中期，麥卡錫主義風行美國，加上戰(zhàn)爭留下的陰霾，一個虛無而消極的幽靈籠罩著人們的內(nèi)心。這段時間他賦閑在家，空閑使他的思維更加敏感。海勒說：“約塞連的情感并非我戰(zhàn)時的情感，我是戰(zhàn)后才體會到的。這本書在更大的程度上是對五十年代的反映，對麥卡錫時期的反映。在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中，我寫下了自己對于一個處于混亂的國家的感受，我們至今仍在忍受這種混亂，二次大戰(zhàn)形成的‘舉國一致’分崩離析了。你們會注意到，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`的背景是大戰(zhàn)的最后幾個月，當時這種分崩離析已經(jīng)開始了?！笨梢姾＠帐前炎约褐蒙碛谡晳?zhàn)后現(xiàn)實和反思戰(zhàn)時生活的坐標系上的。 1954年，海勒在朋友西薩德家做客，當他正躺在朋友四室套間的床上的時候，腦子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句子：“那是一見鐘情。他第一次見到隨軍牧師時，就瘋狂地愛上他了?！碑敃r他還沒想出約塞連這個名字。牧師還不一定是隨軍牧師——他也可以是監(jiān)獄牧師?？墒且粚懗鲩_頭那個句子，整本書的內(nèi)容開始在他頭腦中清晰地呈現(xiàn)出來——甚至大多數(shù)細節(jié)……調(diào)子、形式、許多人物，包括他最終沒有用上的角色。海勒激動得要命，然后像那種陳詞濫調(diào)可能會描寫的那樣：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大踏步走出房間。那天早上他去廣告公司干活兒，用鉛筆寫出了第一章。周末之前他已經(jīng)把它打印出來，寄給他的代理人坎迪達·多納迪奧。一年后，經(jīng)過反復醞釀，海勒開始動筆寫第二章。 在描述自己的創(chuàng)作過程時，海勒是這樣說的：“我必須獨自一個人呆著。在公共汽車上也挺好，或者遛狗的時候也可以。刷牙的時候最妙——寫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時尤其如此。每當感覺很累了，在即將上床睡覺前，洗臉刷牙的時候，我的思維就會變得特別清晰……常常出現(xiàn)第二天寫作時會用到的一個句子，或者浮現(xiàn)出可以繼續(xù)向前推進的靈感。” 為了記錄下稍縱即逝的靈感，海勒想出一個辦法，就是隨身攜帶著小卡片。每當靈感來臨，不管是在公交車上，還是遛完狗后，他都會隨時記錄下來，放進文件柜里。等情節(jié)推進需要的時候才拿出來整理。寫完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后，他把卡片找出來一看，竟然裝了有一只鞋盒那么多。 每次寫完三四頁的篇幅后，海勒常常得花兩個小時來修改。有時會一氣工作四個小時，有時只干四十五分鐘。他以一種相對寬松、同時也嚴肅認真的態(tài)度來對待小說的寫作。在他最初的計劃里，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不會很長，頂多是個小長篇。然而漸漸地，敘事本身控制了寫作者。在寫作過程中，他思考、沉淀、再思考，并付諸筆端。他感覺在寫作當中自己的思想變得更加完善了。小說里比原先計劃的增加了越來越多的想法。最終海勒寫完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的時間跟他規(guī)定的完成截止日期相比，超出了四五年之久。后來海勒在訪談中談道：“我覺得這是我要寫的唯一的一本書，所以我必須全力以赴。” 1961年，海勒完成了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的創(chuàng)作。同年小說出版后，頓時引起轟動。在當時嬉皮士運動風靡的背景下，這部作品被作為反戰(zhàn)的圣經(jīng)大為流傳。海勒也因此獲得了巨大的贊譽和收益。1970年，小說被改編成電影。受這部小說的鼓舞，他自此放棄職務，專事寫作。然而，后來的作品的影響永遠也無法超越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。1999年12月，海勒于紐約東漢普敦的家里由于心臟病突發(fā)不幸逝世，享年76歲。 在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故事發(fā)生的1944年，聯(lián)盟軍已經(jīng)占領(lǐng)了羅馬。第二十七美國空軍的第256中隊駐扎在科西嘉和意大利之間的皮亞諾薩小島上。只要條件允許，轟炸隊的成員就去法國南部和意大利的城市中。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。指揮官命令他的助手只有在他出去的時候才讓人來見他。卡斯卡特上校一心只想向上爬，不斷地提高戰(zhàn)士的飛行次數(shù)。盡管上級說他們只需要飛四十次就可以回家，但是一個叫做“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”的官僚圈套卻說他們不能回家，因為他們必須遵守長官的命令，而長官不斷地提升必須的飛行任務的次數(shù)。更荒誕的是，在這樣的瘋狂世界里，一些人卻快樂地生活著。 海勒沒有用regulation(規(guī)則)或rule(規(guī)章)等常用詞來表示“軍規(guī)”，而是用了catch這個詞，而catch一詞本身就有陷阱、圈套的意思。海勒就是利用這個詞的雙關(guān)意思表明，所謂“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”實際上就是一個圈套，任你怎樣努力也休想從它的束縛中逃脫。這是因為這個圈套的奧秘就在于：第一，作為一條軍規(guī)，軍人必須無條件服從;第二，它運用了自相矛盾的推理邏輯，任何想對它提出異議的人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人手。 海勒善用幽默的筆觸去構(gòu)造人物形象。他出于對外部世界的認知，自覺地將積淀于意識深層的非理性沉渣泛起，溶入理性，或覆蓋理性，從而形成了“絕望的喜劇”式的幽默。1965年，美國作家弗里曼將約瑟夫·海勒等十二人的小說片段編為《黑色幽默》一書，從此，這個詞作為六十年代小說精神的重要標志而廣為人知，而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則成為“黑色幽默”的正典。
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 約瑟夫·海勒的長篇小說代表作。小說講述了二戰(zhàn)時期美國一個空軍中隊的故事。小說摒棄了傳統(tǒng)的現(xiàn)實主義創(chuàng)作手法，整個作品沒有一條完整的情節(jié)發(fā)展線索，也沒有突出的人物形象，充滿著混亂、喧鬧、瘋狂的氣氛，海勒憑借這種“嚴肅的荒誕”對戰(zhàn)爭和美國官僚權(quán)力制度進行了強烈的諷刺。這部小說被視為黑色幽默文學的經(jīng)典作品，對20世紀世界文壇有著巨大的影響。
約瑟夫·海勒 1923年-1999年 美國當代最著名的小說家之一，1923年出生于紐約布魯克林。1961年發(fā)表長篇小說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令他一舉成名，這部小說被視為黑色幽默的經(jīng)典名著，同時在美國被譽為“反戰(zhàn)圣書”。他還著有《出了毛病》《像戈爾德一樣好》《上帝知道》《不是玩笑》《描寫這個吧》《最后時光》等作品。
作家評介
斯蒂芬·金 在我看來，過去50年美國小說最好的有兩部，《第二十二條軍規(guī)》是其中之一。
馬原 如果說20世紀的作家最終只保留一份崇拜的話，我希望把這個榮譽留給美國作家約瑟夫· 海勒。我認定他在小說領(lǐng)域達到的境界只有科學領(lǐng)域中的愛因斯坦能與之相提并論。
王朔 我在約瑟夫·海勒的作品中找到的共鳴超過在昆德拉作品中找到的。 |
